由荷兰汉学家、外交官高罗佩所著,演技派阵容以及“狄仁杰”这一国民度IP合体打造的《大唐狄公案》,近来在观众中的讨论度颇高。该剧早在宣传阶段就积攒了一波人气,业内外赋予众望。
而这份期待也随着剧集的展开变得“踏实”,数据显示,《大唐狄公案》在央视八套后黄金时段全部频道平均收视率连续6天第一,收视均值相比以往同档期剧集高出不少,剧集播出过半后劲十足。
悬疑探案剧一直都是网友们十分青睐的类型,但优质口碑剧的后继乏力与套路固化导致网友们对于探案剧的创新期待满满。站在类型题材新爆发曲线的端口,《大唐狄公案》更多扮演着“探索者”的角色,在破与立之间探索古装探案剧的新表达和全新进阶。
“黄金奇案”人心诡变讲义,“雨师传说”重情重义述情
《大唐狄公案》九个单元的故事目前已播出至“黄金奇案”和“雨师传说”,作为同样发生在蓬莱县的两个故事,两者所传达的内容却是截然不同的。如果说“黄金奇案”是通过暗流汹涌的朝中势力割据传达的人心难测与义理之争,“雨师传说”则是通过呈现多种情感表达来诠释“情”之难解。
夜半缓缓驶向港口的船只,从一望无际的大海而来,浓雾沉重,船舷撞上甲板那一刻就像幽灵鬼魅突然闪现;诡异的是,船舱之前存有生活迹象,吃住用具皆在,伙房米面充足,船上也没有明显遭受到袭击、打斗的痕迹,而船上所有的水手却离奇失踪,船员无一生还;船的形制皆是唐朝式样却无在册记录,这艘船成了凭空出现的“鬼船”,诡异感拉满。
站在上帝视角我们早已了解前因后果,但剧中人却仍身处迷雾。狄仁杰与刘中使众人出海查案,在船只行驶在渺茫无际的海面上时,人心诡变远比天灾更可怕。密闭的空间下人的欲望与良知不断博弈,熟人倾轧、对未知的恐惧、人性的残忍集中出现。
狄仁杰也在抽丝剥茧中发现了“幕后真凶”——侯愈,昔日好友、朝中大臣为了自己的仕途不惜疯狂杀人、私吞黄金,即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对“义与理”的判断仍然叩问着观众的内心。
雨师传说更多围绕“情”展开,谯楼里巨大的鸟形雨师塑像、沼泽地来不及处理的斑驳血迹、军营附近疯癫的女子、失踪的当铺老板......看起来毫无联系却具有中式奇诡感的线索,其实条条都指向“爱情”。狄仁杰尽全力救人,却没能阻挡莺儿和士兵的死,紧追慢赶始终差一步彰显着正义之情。
如果说“黄金奇案”是各方势力割据下的大型博弈,“雨师传说”则是需要细致描摹情感的微观探寻,迥然不同的悬疑故事和案件带给观众全新的观剧体验,细细诉说着大唐盛世下狄仁杰经手的各样推理奇案。
光环与挣扎并存,诠释写实人物
在大唐的恢弘背景下,大多数剧集总是呈现着光鲜亮丽的一面,却很难聚焦人物的酸甜苦辣与内心悲戚,《大唐狄公案》却避免了这个问题,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不是衬托大唐气象而标签化的工具人,而是实实在在,各有挣扎与难处的“真人”。
狄仁杰所到之处总被尊称一声“明府”,但他实际上却备受掣肘,查案也阻碍重重。黄金案中表面上看起来刘中使客气,实际上字里行间不怒自威,几句话不是试探是施压,直接传达皇后密旨,若不查清黄金案,狄仁杰也将与私贩黄金者同罪。
雨师案中军营校尉手握生杀大权,他想救几个士兵的命都未能如愿,甚至被发现随从乔泰逃离军营的事,差点搭上他的命,自己也被锁在屋内无法脱身。可见他并非“生来强者”,必要时也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渡过难关,这种脚踏实地、一路成长的主角才会让观众产生更多亲切感。
另一方面则是女性在光环与困境中变得丰满立体。皇后虽掌凤印推新政,但仍会受到旧臣阻挠。曹安是蓬莱教坊的头牌歌伎,也是一名具有现代意识的情感和心理专家,父母双亡却顽强向上,且细心发现“滕公诗作中表现的缠绵悱恻连女子都不及”,一语点醒梦中人让狄仁杰顺利破案。未被当做工具人看待、个人意识的凸显、实实在在的难处让女性角色增添了不少看点。
每个单元案的配角也都是正邪难辨的,剧情的发展带领观众探寻更深层次的人性幽微。如侯愈作为传统守旧一派,一边屈服于父辈的约束不愿投身革新派,一边又自怨自艾不认同他们的做法,然后通过偷窃黄金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杀人夺黄金固然可恶,但是是为了重回仕途,这是一个失意之人的自救。
滕坎明知妻子偷情,却为了盗用妻子诗作装点自己的名声不得不忍受她的背叛,即使每日自鞭隐忍,最终还是杀妻子与情敌,并伪装自己疯癫企图逃过罪责,是一个可恨可怜又可悲的人。剧中每个人身上的复杂性都为角色增添了张力与厚度。
反程式化内容设定,换个思路打开古装探案剧
客观来说,《大唐狄公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悬疑剧,这对已经被快节奏、强情节的悬疑探案剧养出习惯口味的观众来说,确实不容易接受,有吐槽和负面评价可以理解。但剧集并非没有可取之处,我们不妨换个角度,也许能够发现它的独特优势。
“狄仁杰”这个角色IP,在古装悬疑剧中也算得上是“爆款”,但“武艺高强”让这版“狄公”相对其他版本有了些许颠覆性,不少观众认为周一围这版缺少了狄仁杰应有的正经、严肃、威严和沉稳,反而多了一些狡黠、随性与混不吝的属性,导致有不少吐槽声。
但其实根据对原著的探寻可以发现,作者想要表达的根本内容是“为民请命”,高高在上喊着“为苍生”“为人民”口号的剧集有很多,但却很少有能做到的主角。只有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想人民所想,见人民所见,与大众融为一体、活在一处的人才能做到。
如果用传统读书人的形象去呈现高罗佩笔下的狄仁杰总归是不合适的,只有“接地气”的他才具有信服感和说服力。根据这种思维创作的推理断案剧集,也让狄仁杰不再是一个标签式、“有标准”的角色,而是鲜活的、有血有肉的人。
另一方面,我们仍要考虑到高罗佩是融合西方侦探小说的类型风格改良中国传统公案小说,本身就与以往的内容有差别。
剧中狄仁杰虽受魏师的正统教育长大,却并不拘泥于传统礼教的约束。为了探案,伪装成拉车夫潜入宫中查看文书;大半夜可以拖着手下去挖坟;为了套出消息,可以威胁对方“我可以办案,也可以做案”,“见官我是官,见匪我屠匪”。节奏以及人物塑造暗含英剧的风格与元素,这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方式也许是为中国传统人物打开国际化道路的助推器。
马荣和狄仁杰聊天说“长安好是好,这里什么都有,如果你有钱就可以过得很快乐,但我却总感觉长安离我很遥远……”这句话的含金量相信每个打工人都能懂,从内容上看,《大唐狄公案》案件推理或许没有满足预期,但其中极具现代意义的涵义与道理却总能引发观众的深思。
无论是侯愈为个人事业泯灭内心良知,还是滕坎为名声背负奇耻大辱,我们均在现实生活中听说过相似的实例,义理善恶自在人心。
当下观众们对于《大唐狄公案》的评价分化仍然较为严重,不少网友看过开头不满意后便“弃剧”“差评”。当黄金三集定律淹没了观众的耐心,当大众对于类型作品的喜好趋于固化,我们仍应该相信好故事的标准并不唯一,不妨换个角度去感受《大唐狄公案》,或许这会是一次不同的古装探案剧新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