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千鹤子:反正,我这辈子都是从不偷懒地活着

身为一个活跃的社会学家,上野千鹤子这个名字几年一直在中国的图书市场暗暗地升温,应映中国女性力量的增长,渐渐成为新时代的女性宝典。

而上野千鹤子真正在内地走红,声名响彻,还得说是到了74岁这一年,她因为一场与三位中国女性的对谈,第一次大范围地在中国互联网上彻底走红、出圈。

在这场非常具有争议性的对谈中,中国网民第一次对真正的女性主义者有了认知,也明了全嘻嘻所代表的中国新一代精英女性所抱持的人生观里极度的无知和极端的利己,而对宠辱不惊的上野千鹤子充满好奇和敬意。

▲ 虽然对谈内容一言难尽,但至少是个成功出圈的营销。

但网络就是这样,舆论风向转得飞快,前一天还夸你,后一天就骂你。网友的情绪和意识容易被带着走。

2月底,日本杂志《周刊文春》爆料上野千鹤子已经和著名历史学者色川大吉结婚,标题中还称她为“独身教主”,这是很容易引起争议的,毕竟生活中鼓励女性独身自由的女教授暗地里结了婚,这个故事也是挺反讽的。

▲ 《周刊文春》关于上野千鹤子结婚的报道。

新闻中还爆料上野千鹤子插足了著名历史学者色川大吉的婚姻,两人的婚外情已经持续了20多年。

▲ 色川大吉。

消息一出,众人愕然。

上野千鹤子明明说过自己对婚姻没兴趣,怎么背地里却悄悄结婚了呢?

沉默了20多天后,上野千鹤子在杂志《妇人公论》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15个小时的新娘》,解释了结婚的缘由。

色川大吉当时已经96岁,身体极为虚弱,几乎无法出行。

妻子早几年已经去世,唯一的儿子也没有联系,色川大吉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独居老人。

与色川大吉相识多年的上野千鹤子,在他临终前帮助处理各种医院、银行手续时,总是因为关系为非亲属而遭到各种拒绝和困扰。两人商量过后,决定结婚,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亲属关系,以便上野千鹤子帮助色川大吉处理身后事。

▲色川大吉和上野千鹤子在2021年八岳山庄的合影。上野千鹤子原本住在东京高级塔楼里,但因为疫情缘故,她这几年一直住在郊外的别墅中,时常会去看望照顾色川大吉。

上野千鹤子递交结婚申请书15个小时后,色川大吉便去世了。

在研究了十几年关于“老年独居介护”的课题后,上野千鹤子在这场“15个小时的婚姻”实践中,深刻感受到日本家庭主义至上的思想对老年独居弱者的不便与不公。

在“北大女性争议对谈”和“结婚事件”后,我们终于有机会聊一聊上野千鹤子在热搜背后的更多故事……

父权制家庭中的女儿

1948年,上野千鹤子出生于日本富山县。父亲是一名曾在伪满洲国工作的内科医生,母亲是全职主妇。上野千鹤子是家中独女,此外还有一兄一弟。

▲上野千鹤子和父母。

考大学之前,上野千鹤子按部就班地听从父亲安排,就近上学读书。

但面临报考哪所大学的问题,上野千鹤子第一次和父亲的想法产生了冲突。

她想去更繁华离家更远的东京大学,而父亲想让她在当地继续念书,并对她说:东京不是女孩一个人该去闯荡的地方。

后来,上野千鹤子自作主张,跑到哥哥居住的关西地区,参加了京都大学的入学考试,并在1967年顺利就读京都大学文学部。

▲高中毕业时的上野千鹤子。

许多年后,上野千鹤子曾这样形容自己的家庭:一个唯我独尊的大男人主义者的父亲;一个辛勤劳作、整日抱怨却对孩子说“要不是有你们,我早就离婚了”的母亲,和冷眼旁观、发誓绝对不要成为母亲这样的女人的自己。

身为家中独女,上野千鹤子承认父亲是爱自己的,但那种爱,是对待宠物般的爱:你只要可爱就够了。

▲ 上野千鹤子和父亲的车。

小时候,上野千鹤子被父亲送去学日本舞,因为当时流行这个,适合女孩子,很优雅。

▲ 学习日本舞的上野千鹤子。

▲ 上野千鹤子和母亲。

父亲为两个儿子铺好了未来从医的道路,而10岁的上野千鹤子问他希望自己以后做什么时,父亲的回答是:你要做一个可爱的妻子哦。

在很多年后的2019年东京大学入学式演讲中,上野千鹤子说道: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希望女生“可爱”。然而,“可爱”算什么魅力?可爱的潜台词就是被疼爱、被选择、被保护。暗含了绝对不会威胁到对方地位的顺从意味。

所以,18岁的上野千鹤子无论如何也要逃离家庭。远赴京都大学念书,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反抗。

▲大学时期的上野千鹤子。

初入大学校园的上野千鹤子,正好赶上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羽田事变”。

运动起因是当时正值越战时期,学生们呼吁反战,抗议美国利用日本的机场和医院攻击越南。

1967年10月,日本时任首相佐藤荣作准备在羽田机场登机出访越南,前来阻止的学生们与警察发生激烈冲突,导致一名18岁的京都大学学生山崎博昭死亡。

▲“羽田事变”现场。

▲ 京都大学校内报纸刊载关于山崎被杀害的新闻。

▲ 悼念山崎的仪式。

后来,上野千鹤子参加了两次纪念山崎的游行活动,而在看似正义平等的游行活动中,她敏锐地发现了当中对女性的歧视。

虽然嘴里喊着解放和自由,但那些男学生和所谓的男性政治家们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只把参加游行的女学生视为“包饭团的女人”,还在私底下管那些和男性关系活跃的女生叫“公共厕所”。

上野千鹤子在京都大学陆续念完了本科、研究生和博士(后来退学),开始努力找工作。

上野千鹤子发现,80%的招聘要求中,都指定要男性,留给女性的工作,几乎都是服务员、女招待或者收银员。直到投出第23份申请,上野千鹤子才获得京都平安女学院短期大学的讲师工作。那一年,她已经30岁了。

日本“女性学”研究第一人

三十岁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上野千鹤子,用教书和写书展开了自己的人生。

上野千鹤子开始了她的女性学的研究,并在1982年出版了第一本著作《性感女郎大研究》。

颇具煽动性的敏感书名,一度让上野千鹤子的父母不太舒服,觉得“为什么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出了这么一本书”?

但后来,上野千鹤子的母亲私底下买了很多书送给亲戚朋友,还解释说:别看书名是这个,其实是正经书。

同年,上野千鹤子还编了一本叫《读懂家庭主妇争议》的书,开启了以家庭主妇为研究对象的课题。

在书中,上野千鹤子从欧美引入了“无偿劳动”的概念,指出,主妇在家中做的家务、看护、育儿等工作放到经济市场中,是可以获得报酬的,而在家庭环境下,这种劳动变成被迫的无偿劳动。

而令人惊讶的是,猛烈反驳上野千鹤子这一论点的人,正是那些家庭主妇们。

她们辩称自己做的家事“不能用钱来换,是发自内心的爱的行动,是有价值的。”

上野千鹤子的思想太超前了,在上世纪80年代的保守日本社会,对于当时的绝大部分女性来说,结婚生子,伺候丈夫,做家庭主妇就是人生的终点,就是美满。当有人告诉她们,你们在家庭中做的一切劳动,其实是可以获得报酬的。

这样的事实,对她们来说,是对自身以往的否定,所以无论在思想上,还是情感上,都让她们无法承受甚至无法相信,所以她们只能用“我付出的是爱”这种理由来解释,蒙蔽自己。

那么,如果把家庭主妇做家务和照护的劳动,按照市场最低时薪来算,能够产生多大的经济价值呢?

2020年,根据美国《纽约时报》的一项计算来看,全球范围内,这些女性的收入高达10.9万亿美元。这个数字比2018年全球盈利最多的前50家公司赚取的资金加起来都要多。

而这些女性在家中的无偿劳动换算下来的收入,却从未被包含进任何国家的GDP数据中。事实上,全世界经济之所以能平稳运行,背后正是有这些无偿劳动和女性的付出。

▲根据联合国妇女署从全球83个国家中统计出的数据表明,用于无偿照护和家务的时间,女性比男性多2.6倍。只要想一想,有多少男性为了逃避做家务宁可在公司耗着不走,有多少男性到了家不愿回宁可在车里坐着玩手机,就能明白这个数据有多真实和残酷。

如果有一天,女性拒绝做这些无偿劳动,社会将变成什么样?

真的有一个国家的女性尝试这样做了。

1975年10月24日,为了抗议社会中的性别歧视,90%的冰岛女性选择罢工。那一天,她们拒绝工作、做饭和照顾孩子,涌上街头为争取平等权益而集会。

▲集会现场。

那一天的冰岛,几乎完全瘫痪。银行、商店、学校等场所被迫关闭,父亲只能带着孩子去上班,一切都是乱七八糟。

当时参加街头集会的还有一位45岁的中年女性维格迪丝·芬博阿多蒂尔,她是一家剧院的艺术总监。

5年后,她竞选总统,并成功击败其他三位男性竞选人,成为冰岛乃至欧洲历史上第一位民选女总统。

▲ 维格迪丝说,那天她和所有站在广场上的女性一样,都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和无比强烈的团结感。

她后来回忆说:那天发生的事情是冰岛妇女解放的第一步,如果没有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成为女总统。

集会事件爆发后,冰岛政府后续通过了男女同工同酬的法案。直到今天,冰岛都是全球男女性别差距最小、女性劳动力参与率最高的国家之一。

▲2022年,世界经济论坛发布了“全球性别平等指数”,冰岛位列第一。这个指数从“女性经济活动参与度”“女性政治活动参与度”“女性受教育水平”“女性健康与生存状况”四个维度来评估,指数越接近数字1,说明该国家的性别平等水平越高。排名前五的国家分别是:冰岛,芬兰,挪威,新西兰和瑞典,北欧国家占了四位。

由此形成鲜明对比的,2022年,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全球性别平等指数”显示,日本排名第116位,是发达国家中的最后一名。

▲ 日本在发达国家中垫底,中国排名第102名。倒数第一名是排名第146位的阿富汗。

现今的日本社会,女性地位尚且如此低,更何况是三四十年前呢?

话题回到上野千鹤子。

1988年,华裔女歌手陈美龄引发了日本社会著名的“美龄论争”。

▲ 陈美龄出生于中国香港,1972年,17岁的她来到日本发展,没想到一炮而红,于是留在日本发展事业。

▲ 陈美龄在日本发行的唱片。

▲ 1986年初,陈美龄和自己的经纪人结婚。

事情其实很简单,陈美龄刚生下儿子不久,为了不耽误工作,就带着儿子一起去电视台工作。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争议。

▲ 陈美龄和儿子。

反对者称陈美龄此举是不敬业,你要么在家带孩子,要么专心工作,怎么能带着小婴儿去工作。

而支持者则认为政府应该借此改善育儿环境,并真正落实育儿假法案。

▲ 因为这场旷日持久的“职业女性究竟如何平衡家庭与工作”的论争,被称为“Agnes争论”。Agnes是陈美龄的英文名,用当事人名字来指代这场舆论争论。这甚至还成了当年的社会流行语。陈美龄欣然前往“流行语大赏”颁奖现场领奖。后来,陈美龄带着孩子前往斯坦福大学攻读教育学博士,顺利毕业。

当时,陈美龄的支持者中,就包括上野千鹤子。

多年后,两人在对谈节目中相遇,陈美龄特地撰写文章,感谢当年上野千鹤子对她的支持和理解。

▲ 陈美龄与上野千鹤子。

1990年,上野千鹤子出版了《父权制与资本主义》。这本书剖析了女性为何成为家庭主妇的社会结构之谜,迄今为止都是她的代表作,可谓振聋发聩。

因为自小看惯了母亲身为家庭主妇的痛苦和困境,上野千鹤子发誓自己绝不会成为第二个她。

在这本书中,上野千鹤子毫无留情地批判日本社会中“家庭至上”的“神话”。

“母性”是女性为了克制自我需求,通过引发自我献身和牺牲精神,将孩子的成长看作自己的幸福的一种机制。女性只要赋予“爱”以无上价值,她们付出的劳动就很容易被“家人的理解”和“丈夫的慰劳”等说辞所回报。

给“爱”和“母性”赋予象征性的价值并将其推向神坛,实际上是长久以来榨取女性劳动的意识形态机制。

“恋爱结婚”也无法逃离父权制的陷阱,所谓的浪漫爱情,使女儿从“父亲的权力”中解放出来,却落入“丈夫的权力”的统治。

上野千鹤子曾说,《父权制与资本主义》的出版,感觉自己为妈妈复仇了。

1993年,上野千鹤子受邀到东京大学担任文学部助教,两年后成为人文社会学研究科教授。

当时,东京大学的老师对她说:学生们对女性学的关注度越来越高涨,我们无法胜任,拜托你了。

▲ 90年代的上野千鹤子。

创造一个弱者也能安心的社会

2011年,上野千鹤子退休,但研究没有停止,她开始关注老年独居者介护领域。

在此之前,她已经相继送走了父母。

1991年,上野千鹤子的母亲因乳腺癌去世,在此之前的二十多年里,逃避原生家庭的上野千鹤子很少跟父母联系,直到母亲临终,上野千鹤子对母亲的情绪依旧很复杂,忍不住对她说:妈妈,我离开家以后一直拼命养活自己。

上野千鹤子的父亲在妻子去世后,在孤独、沮丧和失意中度过了人生最后十年。原因不难想象,这个享受了一辈子家庭权威和温顺妻子照顾的“强者”,最终也成为了“弱者”。

母亲去世后,上野千鹤子每周都去看望父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父亲终于第一次对女儿表示妥协:女人去工作也挺好的。

研究主题逐渐转向“老后独居”,主要是由于上野千鹤子认为自己也终将面临这一关。早在退休前几年的2007年,她就出版了著作《一个人的老后》。

当时的日本步入高龄化、少子化的困境,很多老人没有孩子可以在家照顾,甚至孩子比自己早去世,不得不晚年独居。

这本书在日本畅销百万册,足以证明当时人们对晚年独居的关注甚或担忧。

在以往的日本社会中,照护工作都由家中女性(妻子、女儿或儿媳)承担,也就是前文提到的“无偿劳动”,有些地区还会大肆宣扬这种家庭内部照料模式,比如评选“尽孝儿媳”之类的。

这种情况下,承担照护工作的女性根本无法去工作,她们在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整个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在极端的压力下,日本逐渐发生了多起“看护杀人”事件。

照顾家中老人或者病患是一个长期的、折磨人的苦差事,身体和精神上都承担巨大压力,又无处排遣,于是发生了令人悲痛的“看护杀人”案例。

▲ 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数据,每年65岁以上老人被看护亲属杀害的案件数量居高不下。

▲ 根据日本警察厅数据,看护杀害老龄老人的最主要几个原因是疲惫、愤怒和长期衍生出的恨意。

2000年,日本通过了《长期护理保险法》,支持护理工作社会化。

长期护理保险的服务包括了家访护理、家访医疗,让长期承担护理者角色的家庭女性得到一定程度的解脱,可以将同样的无偿劳动转化为获得经济报酬的工作,这些“隐形劳动”终于能够被看见,对于女性主义来说,也是一种进步。

《长期护理保险法》出台二十多年来,一直根据实际情况不断修订。

上野千鹤子也常常跟随家访医生,来到独居老人家中,查看询问情况,充实自己的社会学研究。

在长期观察居家养护的老年案例后,上野千鹤子终于忍不住犀利吐槽:为什么要把照护者的辛苦劳动比喻成“像家人一样”,就像是次一等的服务。

观察到护理者的工资很低,上野千鹤子也直指问题出在政策制定者身上:因为这些照看工作,长久以来被视为是家中女性免费做的事情,所以总被认为是没必要花钱的事情。

2021年,上野千鹤子又出版了《独自在家死亡的忠告》。

相比于去养老机构,很多临终老年人更愿意居家养老,在熟悉的家中度过最后一刻。

这样的话,除了护理保险服务带来的医疗帮助,还有谁来帮行动不便的她/他处理生前身后琐事?

还记得前文最开始提到的上野千鹤子结婚事件吗?

这正是一个她亲身实践、帮助老友的真实案例。

▲ 年轻时的色川大吉。

▲ 2014年,公开活动中的色川大吉和上野千鹤子。

▲ 色川大吉的悼念仪式,他生前的很多学生前来现场。

在照顾色川大吉的最后几年中,他已经不便出门,办各种手续都需要上野千鹤子跑动,却常常被工作人员刁难“必须本人亲自到场才行”,色川大吉尚且有老友愿意跑前跑后帮忙,那些更多的没有工作,没有女儿,丧失所有社会关系的独居老人,又能依靠谁呢?

这正是上野千鹤子担忧且希望社会能做出制度关怀的问题。

无论是研究女性主义,还是老年独居者,上野千鹤子的目的只有一个:打造一个弱者也能安心生存的社会。

今年74岁的上野千鹤子,一头红发,身材瘦削,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

作为社会学家、女性主义研究者,她不仅活跃,甚至称得上高调,精力非常旺盛。

上野千鹤子的能量有多足呢?我们可以简单地用两个“100”来概括。

自1982年第一次出书以来,41年间,她出版了超过100本书,其中一半的书都是她独自撰写。其余著作类型还有共同撰写和对谈集。

上野千鹤子不仅能写,还特别会写。

《女生怎样活》《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这种深入浅出的启蒙书,能写;

《裙底下的剧场》《发情装置》这种书名颇具噱头的畅销书,能写;

《父权制与资本主义》这种严谨的学术著作,也能写。

▲ 因为书名和内容颇具冲击性,上野千鹤子还被讽刺是黄段子作家。

▲ 图书签售现场的上野千鹤子。

另一个“100”则体现在她对外的活动中。

上野千鹤子一年会参加上百场活动或演讲。

2019年受邀在东京大学入学式演讲本是她参加的一个平常活动,没想到适逢前一年发生日本东京医科大学性别歧视招生丑闻,上野千鹤子的发言既中肯又充满力量,于是引发了大规模讨论。

▲2018年,日本《读卖新闻》曝出,东京医科大学为了降低女生录取率,人为篡改考试成绩,将女生录取比例从40%降至30%,引发了社会的巨大震动,随后,日本大学、顺天堂大学也被爆出人为压低女生面试分数,以便录取更多男生。校方给出的理由竟然是:女生的沟通能力更强,比男生更加早熟,所以面试容易得到更多分数,他们为了确保公平性,所以人为修正一下两方的差异性。丑闻爆出后,13名曾报考顺天堂大学的女生联合提起诉讼,状告索赔,最后,东京地方法院判决顺天堂大学应赔偿对方805万日元。

在东京大学入学式演讲过后,日本著名的少女杂志《SEVENTEEN》也邀请上野千鹤子和杂志少女模特们谈话。

近年来掀起日本“Metoo”运动的伊藤诗织,上野千鹤子也对她的勇气表达支持,更参与了关于“将非自愿性交定义为犯罪”的立法网络请愿。

▲ 上野千鹤子与伊藤诗织。伊藤诗织2015年被时任东京广播公司华盛顿分社社长的山口敬之性侵,经过漫长的诉讼战,2022年伊藤诗织终于胜诉。她的故事可以观看纪录片《日本之耻》和她撰写的书《黑箱》。

▲ 由于伊藤诗织的案件,日本众多女性学者牵头,在网上发起更改刑法请愿书,将“非自愿性交定义为犯罪”。

上野千鹤子曾说:女性是通过过度适应男性社会而生存下来的,所以,性骚扰问题和其他对于女性来说不愉快的事情都被吞噬了。但如果你继续忍受,那下一代女性将受苦。

所以,她想创建一个开放的组织,让参与的女性都能很容易地开口发言。

2009年,她成立了名为Women's Action Network (简称WAN)的非营利组织,并担任理事长。

▲ 在WAN创立十周年纪念会中,上野千鹤子上台发言的自我介绍非常幽默:我是引发舆论争议、为WAN的流量做贡献的理事长。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高调其实就是为了吸引更多人关注女性主义和女性生存现状。

WAN经常组织讲座,让参与的女性学会表达愤怒,摈弃“沉默和忍耐是女人的美德”的想法。

而那些女性所倾吐出的愤怒,看似只是小事,其实充斥着被男性看低和歧视的怒火。

▲ 莫名其妙在网上被男性说教:你不该XXX……

▲ 问都不问,默认女性喜欢甜食,隐含着轻视和不尊重。

▲ 女性内心的不舒服,落到具体的事情上, 听上去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就是在这些小事上都得不到尊重,更何况是其他场合呢?

上野千鹤子曾说:驱使我一路走到今天的是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以及对社会不公的愤怒。

这样一个高调批判日本父权制和性别歧视的女性学者,无论在对话中,还是网络中,都遭到了男性网友的嘲讽甚至咒骂,称她是“日本最可怕的女人”,还把“破坏日本美丽传统”“破坏家庭和睦”“助长少子化社会”的罪名安到她头上。

东京大学入学式的演讲,也被男学生批评“利用公开场合阐述自己的思想,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上野千鹤子的回答是:你们觉得我不说那些话就好了吗?要是没听到那些话,就不会产生对立了吗?这些都是原本就存在的东西,我只不过是把本就存在的东西显现出来了,就像石蕊试纸一样。

被问到男性如何看待女性主义,上野千鹤子的回答是:男性无法察觉对方为何会感到厌恶的那份钝感,才是最伤人的。

在书中,上野千鹤子也坦承,所谓女性主义者,就是不断与内心的厌女心理作斗争的人。笼罩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父权制思想,是无法靠一两代人的研究和呼吁就能获得突破的。

▲ 《厌女》是上野最著名的一本著作,深刻地阐述男性社会架格下嫌恶女性的文化习俗,男性表现为轻蔑女性,而女性则是自我厌恶,上野指出有一类厌女会把自己当成例外,有两种策略,一种是成为特权精英女人,即成为“女强人”策略。另一种是自动退出“女人”范畴,从而逃脱被估价的女人身份。

2019年,芬兰女总统特意来到东京大使馆,表彰上野千鹤子在推进日本性别平等领域获得的成就。

虽然日本在全球性别平等排名中位居倒数,更是发达国家最后一名,但上野千鹤子仍旧乐观:这并不意味着日本女性没有为性别平等而奋斗,恰恰相反,我们确实在努力提升女性地位,只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么,身为普通女性,能做些什么呢?

上野千鹤子的回答是:相信自己有做出改变的能力,建立一个个小目标,然后逐步实现的自我效能感,用一次次哪怕是很小的成功体验,把眼前能做到的事情,一件件做好。

在上野千鹤子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一种最简朴的女性精神,那就是无论外界有多恶劣,一个人坚持用自己的行动改变世界,她写书,她用文章启蒙人,她做线下活动,她身体力行的实践着自己的一切学术认识,知行合一,始终不渝。

像一切在重重黑暗中点亮烛火的先行者,真正的自信藏于内心,生活中的她,总是轻言细语聊着自己的理论,对不怀好意的问题四两拨千斤的回答,绝不讨好,但非常礼貌,她经常大笑,非常乐观,对于不认同她观念的人她也从不恼怒,她说:如果讨厌她的人因此读了她的书,也是多了一个读者,也是好事。

保持着这样强大行动力和强大的信念,74岁的上野千鹤子,至今也没有停下来,她还在写,她还在讲。

如果重生的话,上野千鹤子想做什么?

她的回答是:就算是重生,我也觉得做个女人很开心。不过,人活一次我觉得就够了,反正,我这辈子都是从不偷懒地活着。

如果没有一代又一代智慧女性替我们开拓边界,我们女性还将生活在漫漫长夜之中。

致敬前辈女性!

《春光好》上海唐宁书店活动预告

黄小姐和蓝小姐要去上海和大家一起见面啦!

时间:4月1日下午3:00

地点:上海唐宁书店(复兴店)

地址:上海市黄浦复兴中路118号C栋复兴风

事隔数年,黄小姐和蓝小姐终于要和大家在上海见啦!

这次是借《春光好》新书发布之机,邀请黄小姐的好朋友著名的”麻辣情医“吴迪搭档,聊人生,聊女性的命运,聊生命中的失落与成长。

你有什么人生的困惑,想对蓝小姐和黄小姐提出的建议,欢迎提出来,我们现场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唐宁书店(复兴店)是一座百年老建筑,内有三进,有一个美的草坪。

如果天晴,我们的活动将会在阳光庭院中进行,如果天冷,可以移步进房间,大家可以享受一个美丽的下午,在一个充满岁月沧桑的书香之地,闻咖啡香,读书,拾阶而上时看上海滩风云,在百年岁月所加持的建筑里领略更深更广的人生况味。

而《春光好》这本书是黄小姐集20年功力于一辑的短篇小说集,里面有她在这二十年里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不同的人生,那些各自困守在“自身宇宙”中的痴男怨女各色人等。

佟佟化身说书人讲述这部当代的世情小说——

“人生就是一个个不经意的选择,无数平行宇宙里,如果你看到不同的宇宙里有这样那样生活的女性,你就会明白,生活不止一种可能,你其实可以选择不一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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